2010年10月15日 星期五

勾勒 江蕙世代

【摘要10.15.2010聯合報詹偉雄】江蕙演唱會萬人空巷,這景況驚訝了江蕙歌迷自身,原來「我們」有這麼多人!

當流行音樂「流行」起來,它就不再只是「音樂」而已,因為萬千樂迷於其中注入了「認同」,他們把歌曲、表演者、其他樂迷和自己「同一」了起來;

藝人的生命傳記在此與特定歌曲結合,在歌迷心中「再現」為其己身命運的縮影(例如〈酒後的心聲〉=江蕙=苦酌孤獨的我)。音樂的這種內在認同力量,來自「音樂聆聽」是一種高度個人化的過程。

我們把音符吸收到自己生命中,把旋律記憶到自己的身體裡,歌手的吟唱表達出我們難以言詮的處境和情感,甚而據此「建構」了我們自身的傳記。參與江蕙現場演唱會,因而就不只是一場尋常的活動,而是共同咀嚼「我們的傳記」的一場神聖儀式。

1984年的〈惜別的海岸〉使江蕙成為家喻戶曉的美聲歌手,這首歌描繪一個因環境阻隔而無法繼續戀曲的愛情故事,因緣際會地與江蕙飄零走唱的身世結合,也讓「與環境拚搏的女性」此一意象成為日後江蕙歌集的隱喻母體。

1992〈酒後的心聲〉奠定天后地位,2001年《再相會》專輯中的〈家後〉,以對「台灣女人」幽微身世的歌頌,更幾乎成為台灣卡拉OK中的另類聖歌。江蕙的歌唱生涯這廿幾年,她的歌濃縮且凝聚的,是一群具有命運共同感的特定整體(姑且稱之為「江蕙世代」)。

生活在同一時空中的人們,固然容易擁有相近的氣質和秉性,但最早研究「世代」的德國社會學家Manheimn指出:這群人不僅生存於同一時空,而還要能參與了動盪社會與時代中具特色的社會與知識潮流,並且積極地或消極地體驗了這種新命運

江蕙歌曲所召喚的台灣女性,至少有兩種,一類是「台灣中小企業主的妻子」,在台灣經濟起飛過程中,遊走家計和企業活動間,打造了企業與家庭的成長,而原本沒有「女權」的少女,在為人母(成為「娘」)後獲得「母權」的特殊成長經驗中,也得到了某種自我的啟蒙

另一類,則是在這段歲月中,擺脫對男性的經濟依賴,獲得自身的經濟自主權力以及自我肯證信心者,但在這個群體中,她們往往經歷刻骨銘心的情感傷痛,但終究,經濟自主的結果使她們得以擺脫宿命,這使她們面對過往之時,奮鬥感與滄桑感交織並存。

1981年,台灣社會的男、女勞動參與率分別是百分之76.838.8,但到了今年八月數字分別為66.650.5;女性就業人口的大幅增加與男性參與率劇降,代表著許多家庭中產生了兩性權力關係的新糾葛(台灣離婚率由20年前的百分之2.4升高到去年的6.9或是例證)。

在這樣的時代變局中,每一刻都必須「活在當前」的台灣女人,於生命中自江蕙的歌曲中尋找撫慰、溫暖甚至奮鬥的傳記指引,而最終在一場自我肯證的偌大儀式中淚流滿襟。音樂,也是一種組織我們「時間感受」的特殊文化形式。

參考資料:

江蕙〈惜別的海岸〉

江蕙〈酒後的心聲〉

江蕙〈家後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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