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勝正答:住宅問題有兩個層面,一個是買不起,一個是租不到、租不起,都是長期的問題。這波房價飆漲,有一部分是補漲,2008年金融海嘯時房價跌了10%、然後漲了20%,等於回到原點。
後來又繼續漲,有一部分是泡沫,因為熱錢進來買房子,且集中豪宅或精華地段商辦,民眾看到自己住的房子跟「帝寶」差那麼多,使得問題尖銳化。
我們的房價所得比(以三十坪房屋價格除以家庭可支配所得)高於美國大概四倍多。我們金融海嘯時全國平均6.6倍、北市八倍多,現在北市已經十幾倍了;
雖然房價所得比高,但我們自有住宅率也達87%,號稱只低於印度及新加坡,其實有些是假象,房屋是富爸爸給的,也算自有住宅,國外是自己買的才是自有住宅,如果參考國外定義,我們自有房屋率大概75%。
自有住宅,對社會是很重要安定人心的力量。有自有住宅,對社會、社區也會比較關心,因此各國都認為「自有房屋」具社會功能。
有人買不起房子,但有人是租不起或租不到,租不起就是貧窮的問題,也就是所得分配問題。接下來是租不到,像老人、身心障礙者,需要無障礙空間,但有時租不到或遭歧視,還有一些老人喜歡跟老人住一起,這是市場上銀髮住宅供給的問題。另外,近來研究生愈來愈多,開始出現已婚學生住宅的需求。
問:政府在五都選舉宣布興建五處社會住宅、提供1661戶,只租不售,你對這項政策評價如何?
答:政府十月時還說要跟社會溝通,結果因為競選壓力就公布了,這是最笨拙的方法。因為社會住宅政策提出時,基於社會公益的觀點,大家都會同意,所以是加分;等到真正提出方案,很多人又會有意見,大家都不喜歡「社會住宅」在自己住家附近。
所以當初北市府提出「小帝寶」,附近居民就抗議,現在公布五處社會住宅,附近居民也抗議,接下來又有一堆細節,很多人會有意見,結果是贊成的人不見得投給你,反對的人感覺更強烈。
由於過去國民住宅、平價住宅的經驗,社會住宅也容易被標籤化,所以容易引起反彈,政府預計明年底要動工,但地方壓力、如何管理等,很多問題會顯現出來,蓋不蓋得成還是問題。
這次公布的社會住宅政策有點粗糙,既然是提供給弱勢,應有公權力進去,警察、社工人員介入,才可以做得好,也可思考是否採取BOT等方式;以前國民住宅、平價住宅失敗,現在要蓋社會住宅,要先檢討過去學到哪些經驗?有沒有解決問題?如果沒有相關配套,大概注定會失敗。
社會住宅除了完整配套,其次是需求導向,租不起或租不到的人,分散各地,政府選的五個地方,除了弱勢者,也要給外地來的學生或就業者居住。但那裡根本沒有什麼大學,也不是就業的重點地方,北市松山好一點,萬華還沒有完全復甦,北縣三重也是,如果是板橋等新興地區,可能有較高的住宅及就業需求。
問:多數建商是利潤導向,財政部以BOT方式招標公益住宅,內湖銀髮住宅八至十二坪、租金二萬至三萬元,被質疑太高貴,如果社會住宅採BOT,能提供合理價格嗎?
答:BOT有很多種,一種是政府出地,建商有使用權,然後回饋給政府,過去BOT不成功,主要是政府心態問題,只要不拿錢出來就好,如要補助建商,就是給容積率,讓容積率跨區移轉,結果整個都市規劃亂掉了,因為政府不願花錢、還要自償率百分之百,所以有時BOT蓋的國宅不倫不類,價格就不會低。
其實,BOT不一定要跟建商合作,我比較傾向跟社福團體或宗教團體合作,他們對服務弱勢已有相當經驗,只是缺乏資源。
另外,政府要先訂好價格,必要時不但出地、也出錢;有些可由民間去蓋,政府租過來,然後找人管理;完全靠政府或建商興建,都要很長的時間,政府可以去買、去租,然後轉租給弱勢團體。現在空屋很多、且不集中,反而有混居效果,可避免標籤化的問題。
還有,現在很多中古屋沒有無障礙空間,如果給予補貼,讓家裡有老人的家庭增設無障礙空間,可以解決很多老人住的問題;至於部分老人喜歡跟老人住在一起,那就是市場的問題,不是政府的問題。
問:除了社會住宅,日前立法院財政委員會通過決議,要求提高租金補貼或研議發放租屋券,這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之一嗎?
答:這個倒是比蓋社會住宅好,社會住宅如蓋在精華地段,要讓中低所得者住得起,一定要有相當的折扣,到時會有一堆人去搶,搶到的等於贏了樂透,過去國宅也一樣,不如普遍化,用租金補貼的方式。
不過,消除社會歧視這部分需強化,例如家裡有身心障礙的孩子,有些社區可能會排斥,這是社會道德的問題,政府應排除、介入;這次社會住宅規劃混合居住,這個方向我是認同的。
答:「社會住宅」是要解決租不起、租不到的問題;最近房價漲得特別厲害,跟熱錢有關係,應該要解決熱錢問題。用「社會住宅」政策解決高房價的問題,是錯誤的藥方,也無法改善青年購屋的問題;買不起房子蓋社會住宅,並沒有解決問題。
年輕人買不起房子,有兩個層面的問題,第一是所得分配不均、薪資停滯,如果薪資跟房價一起漲,房價所得比還是一樣,不會覺得那麼恐怖。現在是薪資不漲、房價漲了,今年經濟成長率號稱可達10%,但一般薪資階級沒有感受到;
第二是熱錢流竄,如能有效制止,房市上漲可能沒那麼厲害,大家感受不會那麼尖銳,對所得分配不均的反彈也不會那麼大。
問:近來熱錢持續湧入,台灣會出現資產泡沫的問題嗎?
答:有這個機率。現在熱錢跑到亞洲,所以一向很保守的國際貨幣基金(IMF),也同意亞洲實施資本管制,尤其美國聯準會(Fed)不但採取低利政策,還推出QE1、QE2(第一次、第二次量化寬鬆政策),使得問題更嚴重,熱錢流竄到哪裡,就在那裡引起問題。
2008年美國爆發金融海嘯時就是如此,熱錢加上Fed的低利政策,炒起了房市,漲的時候大家都很高興,但突然熱錢退了、經濟開始反轉了,很多人就付不起,引爆次級房貸問題,整個經濟發生危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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